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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吃早餐的時候,我意外發現B把她的IG改成公開了。

 

B是我高中時期最印象深刻的同學。原本的形如詞應該是「討厭」,但這樣的描述就太扁平化我的B的情緒了。B是我高中日記裡最頻繁出現的同性角色,她是朋友、敵人、意見領袖、過街老鼠。

 

B在高中的時候曾排擠我。我永遠記得,在我是值日生的某天,我邊擦著黑板邊跟朋友說話。B從教室後面大聲的說:「XXX,你是不想跟我當朋友了?」句子能凝結空氣這個說法,從那個時候種入我的腦。原本跟我說話的那位XXX尷尬地離開了教室。我從沒那麼恨地擦著黑板。

 

如同所有想像,B是個漂亮女孩,伶牙俐齒、一削不顧。她的存在有種說服力:說服你大家愛她、說服你錯都在自己。我記得當時甚至有個儀式,她條列了三點她之所以要排擠我的原因。我只記得其中一點,是因為我對一個喜歡我的男孩子太差。她是我高中的道德警察,犯罪的懲罰是全班沒人想跟我說話。我在這座牢裡,每天都在反省自己,每天都不想上學,上了學也不想下課,最好老師一直講,大家都有別的事情可以注意。

 

她排擠我的日子沒有持續很久。時間一陣一陣吹過,她不喜歡的人也一陣一陣地更換著。換成別人入獄之後,我竟也跟他友好了一段時光。我曾寫滿了紙條詢問她人際關係的煩惱、也曾到她家一起烤餅乾。聽她直率的稱讚跟批評、看著她無畏地愛過各式各樣的人事物。我做過卡片祝福她生日快樂,我也記得她的字圓圓的、總是有固定的錯字。

 

上大學之前,我們就已經失聯了。我學測推甄、她要考直考。這個時期我已經夠自信、也自認為有夠多朋友撐腰,足以公開表態我「討厭」她,也做了類似她對我做過的幼稚事。雖然我總向外宣稱我「討厭」她,但事實上那種情緒比「討厭」複雜多了。我會時刻關注她的近況,評論她、討論她、打聽她,更多時候是模仿她,但絕對要比她更好。這根本不是對待一個排擠過自己之人的態度吧!我看倒比較像對待前女友、或者前男友的現任女友。

 

這個關注的習慣一路持續到現在。我跟B不是任何社群軟體上的好友,但我仍會不定時的特意關注她。若說我是一個深怕得罪人的人,那就是高中被她「關注」過後的部分餘毒;若又說我是個試圖獨樹一格之人,B的直率也一定相當程度的影響了我。今天仔細想想,在這個個人化成為主流的世代,她似乎是我生命中第一個毫不掩飾自我、所謂「勇敢做自己」之人。儘管過度的釋放本我讓B傷害了當時的我,現在的我似乎把她視為一個激進的楷模。

 

一邊吃早餐一邊把B的近期生活閱讀完了。其中有一篇文寫於開學期間,B感嘆抱怨著又必須頻繁地面對人群、頻繁地偽裝自己。B竟也煩惱起我高中的煩惱了。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某種程度上越來越像了呢?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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